□洪嘉鑫(中南大学)
这个暑假,电影《默杀》在短视频平台上迅速走红,很多人甚至在未进影院之前已经通过电影解说了解了这部黑马之作。截至7月19日,该影片票房已突破10亿。然而,随着电影的爆火,一些片段引发了不小的争议。“默杀 女性受害者特写”这一话题在上映的第三天就登上热搜,二次创作的片段更是在各大短视频平台上铺天盖地,受害者的形象频频出现在视频封面以吸引观众点击观看。
这不禁让人想到此前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有声书事件。7月8日,磨铁文学有声书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因涉及不雅配音遭到强烈舆论抗议,最终发布道歉声明并下架相关音频进行重新审核。这一事件引发了关于影视中受害者形象呈现的深层次讨论:当非虚构暴力与商业影视挂钩时,镜头的底线在哪里?在追求商业利益的过程中,我们是否忽略了对受害者的保护?
在《房思琪的初恋乐园》中,房思琪的内心挣扎和思考让她的角色变得丰满,展现了人的复杂性和人物灵魂。然而,许多电影中受害者的主体性被隐藏,他们只是作为被迫害的符号出现,留下了被简化和误解的形象。无论是对《满江红》中为国捐躯的瑶琴,还是对《第二十条》中被强奸的郝秀萍的各种角度爆火解说,受害者的电影情节几乎成了不可或缺的内容。这些形象要么是失语,要么是精神失常,成为社会弱势群体的一部分,再加上没用的老公,暴虐的恶人和破碎的她,你瞧多么“完美”的受害者形象。一边是大卖的票房,一边是争议的话题,无论怎么看好像只有片方赚得盆满钵满,而留下的却是反复提及却鲜有改变的老调重弹。这种现象不仅仅是为了商业流量而消费受害者的痛苦,更揭示了对社会问题的肤浅处理和缺乏实际改变的现实。
镜头语言的自由并非无限制,在一部120分钟的电影中,每一镜头都包含着想传达给观众的情绪、思想或是对主体的共鸣。以往的影视作品中,在我们可以看到在对受害者形象和暴力场景进行呈现往往是“习惯性”地将镜头对准受害者,似乎是想通过这种场景刻画,展现镜头的张力,以推动情节发展并引发社会共鸣。但这并不是唯一的选择。电影之所以成为艺术的一种形式,正因为它能够以多种视角和表现方式展现,使得相同的主题在不同的场景中绽放出不同的光彩与深度。
现今,越来越多的观众对刻意描写受害者的手法感到反感,特别是针对女性受害者的形象建构。这反映了价值观的变迁和女性意识的觉醒。女性题材的影视作品逐渐成为热点,塑造了独立、强大的女性形象,展示了女性自我探索和自我认同的发展,反映了社会对性别平等和女性力量的重视。观众期望看到女性角色展现主动性、智慧和力量,而不仅仅是被动的受害者。罗翔老师曾说过:“任何关于性的暴力,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。”在非虚构暴力的影视作品中,观众的观看实际上构建了另一种暴力。这种围观式介入通过镜头作为媒介,使暴力变得可再现、可流通。当观众被残暴的画面吸引时,真正的施暴者往往隐身,而受害者的痛苦被消费,甚至为隐藏的施暴者提供新的“学习素材”。
其实并不是只有裸露、直白的镜头才能引起情绪的共鸣和对施暴者的愤怒抵制。与《第二十条》同期上映的《热辣滚烫》就已经交了一份答卷。在乐莹遭遇职场性骚扰的时候,导演贾玲的镜头没有“习惯性”地对准受害者无助的脸庞,而是运用镜头将观众的目光引向了骚扰者的丑恶嘴脸。并不是只有噙着泪水的眼眸才能表达出受害者的悲剧,有时候只需要拍出罪恶者最真实的模样,迫使观众直面性暴力的残酷现实,而不是仅仅记住受害者凌辱的场景,却想不起施暴者的模样。恶,更能深入人心。被揭示的人性,更能够激发深刻的社会反思和道德审视。
商业影视在追求票房和爆点的同时,也不应该忽略镜头所承载的社会价值,镜头不应该只对准受害者,反复展现她们的痛苦和屈辱,而应该更注重揭示问题的根源和社会的责任。观众不仅需要看到受害者的遭遇,更需要看到他们的抗争和自我救赎,以及那些真正应该承担责任的施暴者和他们的罪恶。
镜头向下,我们看到了受害者挣扎的痕迹,屈辱的泪水和无声的哀鸣;镜头向上,我们期望看到的是施暴者人性的丑恶,是保护受害者尊严的底线,是一个不带偏见的视角。电影作为一种文化产品,既有娱乐功能,也有教育和启迪功能。我们需要在商业利益和社会责任之间找到平衡点,避免将受害者的痛苦变成一种消费品。在面对非虚构暴力题材时,创作者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,尊重受害者的尊严,不将他们的苦难作为噱头。这样,观众才能在观看电影的同时,获得深刻的情感共鸣和社会反思,推动社会朝着更加公正和人道的方向前进。
来源:红网
作者:洪嘉鑫
编辑:唐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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